放學後的星空

喲，美術班！

我從國小三年級就認識妳了，與妳相知相伴直到高中三年級，這十年的歲月裡，我說不清到底對你有什麼樣的情感，或許有很深很深的眷戀，或許有很多很多的不滿，有委屈，有喜悅，有成就，有淚水，妳是我生命中多重要的一個十年啊！

而現在，我必須學習和妳保持距離，適應妳的不存在。

最初，我和妳的接觸，無非是因為妳的名字，「美術」班，是不是和我喜歡的繪畫有很多很多的關聯性呢？

我偷偷窺探妳，從別人的嘴裡探聽妳的樣子，有些人說妳好，值得我深交，有些人否定妳，要我遠離妳一點，我都聽，但都沒有聽進去，因為打從我聽到妳的那一刻起，我就決定要和妳做朋友。

經歷了一場試煉，我來到了妳的身邊，可，妳不是我想像中的樣子。

除了純粹的色彩，妳多了一點功利的書卷氣息，而這個時候我才知道妳的全名，「美術資賦優異班」，我知道，妳之所以跟我想像的不一樣，可能是跟我一起接近妳的那些人，斷章取義，只想要妳的資賦優異吧？

理想與現實落差，於是，有了磨合。

然而，磨合，不就那麼一回事嗎？

大抵逃不過臭酸的爭吵、噁心的誤會、骯髒的冷戰…輪迴著永不超生，直到我們彼此適應的那一天。

現在回想那些衝突，嘴角不免掛上一個欣慰的微笑，妳瞧，當初的我們，多麼幼稚？

故事卻是適應了之後，才開始。

有妳陪伴的日子，我一個星期裡，超過15個小時都與妳相處，各種不同面貌的妳。

有的時候妳是黑白的、只有線條和明暗變化…

有的時候妳充滿了色彩、活潑奔放又熱情…

有的時候妳又要氣定神閒的眺望遠山、另一方面又想要跑進山中…

我適應了妳的脾氣，卻永遠追不上妳的思想，被妳綁著要了解妳在想什麼，討好妳，順應妳，我忍氣吞聲。

我來告訴妳，妳是什麼樣子。

妳是山中的精靈，妳是雲上的仙女，妳是青春，妳是快樂，妳是太陽，妳是河水…是的，妳就是如此捉摸不定，只要有圖像藝術的地方，妳就存在。

對不起，我的能力不足。

在這場追逐戰之中，我註定是追不上妳的腳步，只能遙望妳的背影。

深沉的無力感，讓我停止了腳步。

國中升高中的時候，我是有機會向妳告別的，我卻沒有。

我在害怕。

跟妳想處久了，我已經忘記了沒有妳的生活，是什麼樣子，我偽裝出仍舊深愛你的陪伴的模樣，靜靜地，繼續在這跑道上前進，但我走馬看花，心思已經不再妳的身上了。

這樣一種嚴重的傷害，幾近背叛的舉動，妳看在眼裡，一聲不響，默默離去。

當下，我如釋重負，鬆了一口氣，訝異著自己的冷血和絕情，尋找下一個要陪伴我十年的伙伴，我很快就找到了，文字與故事。

我現在不能跟妳談論他們，畢竟我也剛剛認識，而跟老朋友談論新朋友的八卦，是一件很失禮的事情。

但我可以透露一點我的資訊給妳，倘若妳想聽。

我很想念妳。

我猜，我過得不好。

生活中遇到挫折和不滿、遭遇不快樂不公義、和新朋友相處不順利的那些時候──那些需要抒發的時候──我總是會想起妳，我們之間不用磨合的過程；過去，我最厭惡的追逐戰，是我最放鬆身心的時刻；妳有多樣的面貌，卻始終都沒有改變妳的靈魂…

那些有妳日日夜夜陪伴的日子，十分幸福，平淡又充實。

而我，卻捨棄了妳。

我不知道這個抉擇正不正確，也不知道它會有什麼影響，畢竟未來的事，誰說，都不準。

我只是想問妳，不知道，妳還願不願意接納我這個小壞蛋，三不五時回去看看妳？

BY三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