放學後的星空

﹝夏末，夜，香噴噴的小花園，翠菊﹞

我繞過擺在大廳中間的餐桌，餐桌周圍就像是人擠人的夜市，沒有縫隙，一群又一群的巫師位在那裏大吃大喝，高聲闊論。

我不由得感慨，夢境太真實真的不是一件好事。

一路「借過」，踏出大廳的那一瞬間，所有的推擠都消失不見，好像來到另外一個世界。

外頭的空氣很清新，抬起頭可以看見璀璨的夜空，我走下石階，玫瑰花叢中的仙子在我右手邊一閃一滅。

花園中的花被夏天的暑氣蒸發，四野都是香味。

是那些來醫院探望我的人帶來的嗎？

不知道那個人是誰，怎麼都是這些味道呢…？

我各種花的氣味都熟，桂花淡雅，辛夷花從不張揚，卻總是可以在第一時間發現它，而杜若的味道很難形容…

我躺到石雕長椅上，正好對上去就是皎潔的月光。

從第一場宴會開始，我就已經學會要如何逃離人群。站在人群中，我總是覺得自己格格不入。

芸芸眾生的面孔在我的腦海中一文不值，眼前的景象不過是我腦海裡生動的想像。

況且，倘若三千世界的理論為真，那我也不屬於這個世界，這裡的悲歡離合與我沒有任何關聯。

我總是會醒過來的。

我猜，車禍的時候我應該有撞到頭吧？否則怎麼會這麼久了，都還沒清醒呢？

但是不論是什麼樣的狀況，我都會從車禍中疼痛的傷口中醒來，睜開眼，第一個看到的一定是看到媽媽。

那個，撫養我十三年的媽媽。

那個，辛辛苦苦把我養大的媽媽。

不管媽媽是什麼反映，我都要讓她相信，我絕對不會再讓她擔心了。我會當一個成熟的孩子。

然後等我傷好了，我就要開始打工。

不管她怎麼反對，畢竟，她為我操煩了那麼久，家裡的米缸剩多少我也不是不清楚，這次又車禍，不知道花掉家裡多少錢…

爸爸失業之後，家境艱難，媽媽一天打三份工，回家還要應付爛醉如泥的丈夫還有懵懂無知的我，她從來沒有抱怨過，依舊那麼溫柔。

就連爸爸打她，她也不會反抗，我總生氣她懦弱，對她大呼小叫，她仍然那麼照顧我的生活起居，擔心我的未來，媽媽說，我是她活下來的希望。

每次生完氣，我的內心總是一陣空虛，明明知道她的忙碌，她的辛勞，她的委屈，而我卻是那樣不貼心，不懂要孝順。

看著媽媽慘澹的笑容，我下定決心要她脫離這淒淒慘慘戚戚的境地。

但是情況越來越糟糕。

那天晚上，爸爸把媽媽的頭按在地上死磕，像一隻猛獸那樣咆哮，他要媽媽去死。

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尖叫，擋在媽媽前面，然後被惡狠狠地甩出去。肩膀撞到桌角，我痛的眼冒金星，呼吸都很困難。

媽媽叫我快點跑去找人幫忙，但她話都沒有說完，爸爸又動手了，我撲到媽媽身上，媽媽又小聲地說了一次，她說「去找人救命」。

爸爸的雙眼充血，重重的搧了我一巴掌，然後像是拎垃圾一樣把我丟到旁邊。

我連滾帶爬的衝到電話旁邊，撥打「家暴防治專線」。

噩夢結束在警車的鳴笛聲中，在警察局等待的時候，我跟媽媽說，我以後一定會讓她過上好生活，不用操勞。

媽媽看我的眼神，是那樣欣慰，那樣感動，那樣滿足。

當天凌晨，我們被安置到外婆家，外婆對我們很好，媽媽找不到工作也沒有罵她，還不停準備東西給我吃。

我覺得我們搬到外婆家之後，一定胖了五公斤以上。

在我第二十一次下定決心要減肥的時候，媽媽總算找到工作了。

一切漸漸上軌道，單親家庭也沒什麼不好，媽媽和我都很滿足於現況。

結果，一場意外可以輕易的毀了世界上所有的美好…

「翠菊！」月桂的聲音突然傳來，她在附近，「我知道你在這裡，趕快出來，我幫你帶來了酸梅派。」

月桂的腳步聲在我隔壁的小徑上，她走得很快，一邊叫著我的名字。

她是一個很喜歡照顧別人的好姊姊。

我很喜歡她。

她總是讓我想起媽媽。

我慢慢地抹去臉上的冰涼，深呼吸了幾次，才坐了起來。

「我在這裡。」

「嚇！」月桂往後跳了一步，她就在我的正後方，「你嚇死我了！」

我看著月桂，她臉上的笑容就是媽媽看到我回家的表情…

我露出微笑，「抱歉，我不是故意的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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寫了兩個禮拜(原來這麼久了)

我總算找到節奏了，唉，這就表示...

我的第一章跟第二章要修一下了...

有點痛苦又有點開心。

by三更